在拐过第四个路口时,她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。
那人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很轻,却是以一种自然的、毫不掩饰的方式,仿佛根本无所谓是否被她察觉。
她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,提着那杯由凉转温的水果饮料继续向小区走去。脚步声始终滞留在身后,浅而缓,似有犹豫。
乘电梯,掏出生了锈的钥匙打开房门,将鞋留在外面后踩上玄关的木头地板。
饮料被她放在餐桌上,细致地与左侧插着一束薄荷的花瓶呈平行。她打开客厅的电视机,平板的新闻播报声灌进空间。
“……与好友一起,王先生去到警察局讲述了他关于‘永生者’的猜测……”
她坐到沙发上听电视,右手拿过海鸥样式的玩偶放到腿上,为其梳理纠结的毛发。她觉得无聊了,轻轻放下玩偶起身,拿来饮料,吸起蓝紫色的果汁。夏夜的风从阳台窗口漫进来,她再次起身去将窗关上。
“……当然,这是一则被广大网友评为荒谬的事。但不得不提,曾有专家确发表过相关意见……”
她抓来遥控器调低新闻音量,捧着饮料,空泛泛地环顾客厅周围,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。小提琴安静地倚靠钢琴,钢琴上安静地陈列画框。一只鹰在画框内翱翔,被镜头定了身。
又喝了一口饮料,蓝紫色的水滴从眼眶中滑落,滴到地板上。她抽了几张纸巾,蹲下,擦去地板上的湿痕,让它恢复原来的浅灰。她知道她的胸腔中没有悲伤。
电视机开始播放广告,声称一种药片吃完后能让人百分百拥有美好而深沉的睡眠。她刚要对着广告笑一下以示其荒谬,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。
世界无声了,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罩子罩住。她第三次起身,一切听力与关注都献给了门外那位不知名的神秘者。她很快很快地走到玄关,愣了一下,又很慢很慢地将手搭上门把,被激动与恐慌同时攥住。
咚。咚。
她用均匀的速度拉开门,假装手臂肌肉没有因紧张而僵硬。
门外站着的一位女士,她从不曾认识,从不曾见过,却十分肯定这就是跟踪她的人。同样的雪一样的气场铺展开来,她几乎能闻到凉意。
那位女士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,再紧紧盯住她的眼睛,仿佛希望从中看出点什么来。然而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没有特别之处,只是淡得几乎有些透明的黑。不像对方,一双银色的眼睛。
叹息。那位女士失望了。她不是要找的人。
她恐慌起来,一股突如其来的不愿错过这场沟通的想法推着她说:
您是来找我的吗?
说完她才发现自己没有张嘴,只是在脑中将话喊了出来。然而那位就要移开视线的女士顿住了,重新仔细地看进她的眼睛。一句话穿过两双眼睛传递过来:是的。我来邀请您启程。